我的父親

血濃於水. 人不能切開的是血緣. 在同一個家中, 生活二十多年. 點點滴滴看見的是人最真實的一面. 有時自己不經意的流露出由血緣, 學習來的個性, 習慣, 動作. 暗裡知道自己來自何方. 何況在 1985 年底父親曾教了我 三個月-為什麼聖經這樣寫. 這是25年中他所知道的. 從早說到晚, 最後我問他還有沒有? 他說沒有了才停止. 今天我又在聖經中經歷25年. 也奉獻, 完成父親二十年前所許的願. 聖經把世人都圈在罪裡, 使 神所應許的福, 歸給那信耶穌基督的人. 我要見證 神在我父親身上的作為. 因為 神在你我身上也有作為. 人在 神面前是赤露敞開的. 無論是善是惡, 我們都要站在基督的審判台前. 但願能了解 神幫助我們進入祂的榮耀.

父親是1919年 5 月 1日(農曆)生於安徽. 死於2009年 6 月6 日. 享年90有餘父親生於中國戰亂的年代. 兩歲到上海. 父親前半生歷經 軍閥, 內戰, 抗日, 國共戰爭. 父親土木專科畢業後就加入軍旅. 黃埔十四期畢業於洛陽. 後加入鐵道兵團跑遍大江南北, 顛沛流離. 還一度在貴陽城外遇到土匪. 在冰天雪地下光著身子進貴陽城. 在陌生人霍雨隹家中病了一個月, 死 神前面走一遭. 這樣一直到抗日戰爭結束退伍, 從重慶回到上海. 這是父親第一個人生階段.

1947年退伍後, 居然在上海街頭上碰到老長官秦紹基. 這是父親一生最大的轉捩點. 他問父親要不要去臺灣做事. 當時臺灣在那裡都不知道. 因為失業就去了.這是秦紹基要報答父親當年的忠心 - 拿了錢由貴陽去湖南找工人, 再帶四十人回貴陽. 父親到了高雄, 才知道國民政府有計劃的將甘肅油田的工程師撤回臺灣. 都是大學畢業的, 只有父親是專科. 這樣父親進了當年台灣最好的環境-高雄煉油廠. 在那裡25年成家立業. 使我們四個小孩在天堂般的環境中長大. 父親和我們都逃過文革的浩劫. 這也是父親一生神蹟的開始. 在千萬人的上海城中是沒有機會的.

生母是姨媽介紹的. 恰巧是我奶奶的鄰居. 1948年爸爸聽奶奶的回上海結婚. 他們結婚前從未見過面. 我的爺爺不久也來台灣玩. 誰知1949年中以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七口之家. 神給了一個完全的數字七. 可是這條完全的路是何等的長. 我的父母個性完全不同. 就像我和哥哥的想法完全不同一樣. 當時父親下班後一叫就去打麻將又煙又酒. 父親也完全不會家事. 家母要做所有的家事.所以經常吵架. 在這物資缺乏的時代, 父親也曾騎腳踏車去賣年糕貼補家用. 六年生六個, 兩個小產. 我母親就在這樣的苦難下信了耶穌. 在1953年受洗.

父親一直拒絕信耶穌. 最後他說: 如果爺爺信他就信. 誰知爺爺信了耶穌. 父親就在母親信了耶穌七年後1960年5月 29日受洗信耶穌. 家母常告訴我說父親信耶穌受洗以後完全變了. 一支煙也沒再抽過, 不再喝酒, 別人來叫他, 他也不再去打麻將. 耶穌對我父親的一夕改變不只這些. 另一改變就是對教會的熱心. 一星期有四次聚會. 每次講道他都作筆記. 有日記4本為證. 對聖經知識非常認真. 家母曾多次告訴我. 耶穌救了這個家. 他最大的改變是: 看見自己對妻子的虧欠. 雖然是他信主以後十年的事. 他們再也不吵架了. 可惜的是父親太晚才看見自己對妻子的虧欠.

父親一生清廉. 他作營繕課課長十多年. 所有高雄煉油廠的土木工程都是他經手. 記得一次中秋禮盒中上面是月餅下面全是錢. 父親非常生氣, 第二天就把錢還回去.這是我們小孩子要吃月餅親眼看見的. 家母曾告訴我們, 這樣送錢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又有一次, 包商告到總公司. 父親下面的課員被抓. 中國石油總公司總經理知道了. 親自叫包商到台北問話. 為何父親沒事? 包商說他沒收禮也沒刁難. 我沒理由告他. 父親提早退休. 為服事 神外, 賄錢的壓力也是原因. 家母說過很多次.

父親退休後就全時間服事 神. 爺爺過世時. 中油總公司總經理正好在高雄. 他來參加爺爺喪禮. 問我父親在做什麼. 父親說: 已經退休了. 他就對旁邊的人說: 廠裡不是有許多工程弄點給老方做做. 這樣, 父親成立恩帥工程公司. 父親告訴我恩帥賺的錢比他一生的都多. 兩年後, 總經理告訴我父親一句話 “夠了”. 父親就把公司收起來不做了. 不是一般人能的. 因為他要全時間服事 神. 就在做恩帥工程公司時, 父母認為退休後煉油廠的房屋應給別人住. 另一方面在楠梓要成立新的聚會點. 父親就用退休金加搬遷補助. 搬去楠梓. 買了一棟三樓. 這是從上風處搬到下風處. 每天要去住在煉油廠下風的油煙味下. 但 神祝福他. 才幾年房子就漲十倍.

說到父親不能沒有我母親. 結婚十二年後父親才信, 他實在虧欠母親. 父親是一個不會察覺別人需要的人. 而母親卻是愛乾淨, 求完美又願付出愛的人. 在我剛有記憶的時候. 每天清早五點, 她叫醒我們, 穿好衣服, 到外面社區大門邊的小亭中說故事.事實上她要麻將打到半夜才回家的父親多睡一會兒. 他們吵架是家常便飯. 耶穌也改不了. 直等到父親看見自己對妻子的虧欠, 他們才不吵架. 可能我已經高中了. 母親在我進小學時, 身體非常差. 肺結核, 肝病, 胃潰瘍, 都曾很嚴重. 有幾年我們的菜是沒有鹽的. 母親常說: 沒有耶穌, 她早死了. 今天我真的看見母親多的三十年是 神的恩典. 我們一家七口全都欠了 神的債. 因為能在高雄煉油廠也是 神的恩典.

爺爺在一起, 外表上都沒有問題. 今天回想, 他真是 神放在家中的試金石. 爺爺試驗人的忍耐, 愛心. 爺爺身無分文的來到臺灣. 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他一直沒有做事.但是 神放他在我們中間就有了七這個完美的數字. 母親愛多恨也多. 爺爺的結局卻是悲劇, 也成了詛咒. 或許說: 人沒有完成 神的要求, 或許說: 這是人的愚笨. 爺爺受不了回不去的生活, 從二樓跳下, 摔壞了腳. 一個能競走十公里不落後的爺爺, 父親只服事他兩年就過世了. 當 神把人全權交在你手裡時. 你怎麼做, 那就是真實的你.

父親對我們充滿愛心. 雖然小時候我很少和他說話. 我在交大念書的時候. 一次他上台北. 要我到新竹火車站等他. 他沒出車站, 只塞一些錢給我叫我不要太省, 自己又坐原車北上了. 就是朱自清“背影”的感受. 交大畢業時爸媽都來. 那天下雨. 我們三人坐在圖書館時, 一句話也沒說. 往事歷歷在目. 後來我在台北做事, 他們三天兩頭的要我回台中, 要為我介紹女孩子. 希望我結婚. 父母的心都在兒女身上.

父親退休後, 從1971到1993 年就成了全時間的傳道人. 保羅在哥林多前書九章18節說: 我的賞賜是什麼呢? 就是我傳福音的時候叫人不花錢得福音, 免得用盡我傳福音的權柄. 父親做到了. 甚至他沒有拿過薪水. 收到的錢又奉獻回去了. 父母經常到醫院去看望病人. 把錢給窮苦的. 我比不上.

父親服事 神有兩個轉捩點. 一個是離開地方教會, 一個是到美國來. 離開地方教會就是父親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我的 “果實不熟而落”. 父親從聽福音, 受洗到奉獻, 都在地方教會, 之後父親的服事並沒變, 只是搬到台中, 服事許多教會. 或許神有不同看法. 在楠梓的地上, 父親原有一間平房, 可坐七十人. 給地方教會用. 自己收回後幾年, 政府卻將部份地收去做公共建設, 地成了畸零地. 不能再做什麼了.

記得25年前, 父親很強調 神對以利的評語“尊重你的兒子過於尊重我”. 但父母要到美國來完全是為了弟弟的綠卡. 造成父親呆在美國. 而母親留在台灣. 分開了他們服事的搭配. 接著母親就有了胃癌, 不久人世. 而弟弟的綠卡雖然拿到, 最後又被美國政府收回去了. 這樣看來 神就是不要人批評祂的教會. 因為人都是罪人.

母親過世是父親人生第二個轉捩點. 父親非常悲傷, 追思禮拜做完就把產業賣了. 把母親的骨灰帶回美國. 誰知父親接下來與我們同住的兩年台灣房市大漲五倍. 父親在車進道的教會講道, 服事. 他兩三次告訴我: 神給他聖經中的一段話在: 耶利米書十三章20~23節: 20你們要舉目觀看從北方來的人, 先前賜給你的群眾, 就是你佳美的群眾, 如今在那裡呢? 21耶和華立你自己所交的朋友為首轄制你, 那時你還有什麼話說呢? 痛苦豈不將你抓住像產難的婦人嗎? 22 你若心裡說: 這一切事為何臨到我呢? 你的衣襟揭起, 你的腳跟受傷,因你的罪孽甚多. 23古實人豈能改變皮膚呢? 豹豈能改變斑點呢? 若能, 你們這習慣行惡的便能行善了.

當時我並不明白, 神為什麼給他這句話. 十年後, 當我看見自己值錢的公司, 卻一夕之間不見的時候, 我終於明白 神給父親的話還預言我的未來要阻止我去創業. 母親是12月6日66歲過世, 父親是6月6日星期6下午6點6分過世. 爺爺83歲過世, 父親83歲開始臥病在床. 母親信主七年後父親才信, 父親臥病在床也近七年. 這不只是巧合, 因詩篇 94:12節: 耶和華啊, 你所管教, 用律法所教訓的人是有福的!

父親的日記在1992 年就終止了. 他起了再結婚的念頭. 無可後非. 他看見爺爺的光景, 他怕晚年自己沒有人照顧. 或許他對我們孩子沒有信心. 可是對 神的信心呢?問題出在他的想法上. 家母過去以後, 他一直埋怨 神不公平. 常說: 家母這麼好為什麼把他拿走. “埋怨 神”一般人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可是父親是已經奉獻生命給基督的人了, 不該不知道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神並不是沒有警告他. 他在1992年開攝護腺手術並不成功. 父親開始離不開尿布. 神警告他: 若說母親好, 就不要再結婚.

1994年父親結婚了. 數月後又申請到老人公寓. 七年的豐年,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2001年媽媽發現父親平衡有問題. 醫生檢查是延腦中風. 當時不是小手術. 因血管在脊椎中. 要從腹股動脈穿管子穿過心臟, 將去延腦的動脈撐開. 德州只有兩個人能做手術. 父親已經81歲. 手術卻神蹟似的成功. 接著頸動脈也塞住, 又開頸動脈手術也成功. 今天看來, 都是 神的警告. 好景不常, 2003年父親打蟑螂摔倒, 摔壞左臗骨.去做人工臗骨. 經幾個月的復健, 父親剛能再走路, 又開刀拿去膽囊. 手術剛復原, 一回家又摔壞右臗骨. 再做人工臗骨. 父親痛的不敢復健. 從此和爺爺一樣臥床. 只能勉強坐起. 看來 神定意要他臥床. 2004年我去看他, 他在痛苦的高峰. 身體很好, 卻只有皮包骨. 他和爺爺當年的情況完全一樣. 不斷的叫痛. 不斷說: 苦阿! 苦阿!

2005年初, 我到山東短宣. 記得當時是我正在說父親如何到台灣的時候. 我在台上. 神的靈忽然給我一個挑戰(感動): 為什麼八十多歲的老父親要遭遇這些. 我一直沒有答案. 一個服事 神二十多年的老僕人為何如此? 直到主日學教以賽亞書時, 才發現25年前父親把以賽亞書五十章10節的意思解釋反了, 他還用約翰一書二章論證. 這是當年他的教會沒有牧師的原因. 也是父親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我: 他教會的人會果實不熟而落的真正原因. 我也受了長久的影響, 這都是神按人自己的光景, 成就祂手中要做的. 父親也因母親認為上帝不公平, 而落入自己點的火把中, 不能自拔. 父親後來批評別的傳道人, 但父親應知人不是完全的. 人不論多瞭解聖經, 他若以為自己知道什麼, 按他所當知道的, 他仍是不知道. 萬事只有神真正知道原因. 2007年 神終於讓我看見答案. 在約伯記三十三章19~30節: 19人在床上被懲治, 骨頭中不住地疼痛 20 以致他的口厭棄食物, 心厭惡美味 21他的肉消瘦, 不得再見, 先前不見的骨頭都凸出來. 22他的靈魂臨近深坑, 他的生命近於滅命的 23 一千天使中, 若有一個作傳話的與 神同在, 指示人所當行的事. 24 神就給他開恩, 說: 救贖他免得下坑, 我已經得了贖價. 25 他的肉要比孩童的肉更嫩, 他就返老還童. 26他禱告 神, 神就喜悅他, 使他歡呼朝見 神的面, 神又看他為義. 27 他在人前歌唱說: 我犯了罪, 顛倒是非, 這竟與我無益. 28 神救贖我的靈魂免入深坑, 我的生命也必見光. . . . .

我猜 神要我作傳話的. 我知道以後非常興奮, 立刻寫信. 雖然母親回應冷淡. 但這又何妨. 重要的是 神已接納了父親. 有什麼能換永遠的生命呢? 神說他無罪了, 誰能定他的罪呢? 今天有六個 神已經接納了父親的明證. 我要說 “謝謝媽媽”. 1. 誰能使臥床六年的父親沒有褥瘡, 使新肉能長出, 又在去世前還想多活幾年呢? 2.誰能使原來要告我們的人改變. 甘心愛我的父親, 使最後半年父親的糞便, 有人幫他挖出呢?3.誰能使兩星期前還病危的父親, 風光的在子孫面前過90大壽呢? 4. 誰能使父親在所愛的人面前, 心滿意足的安然去世呢? 5. 誰能使20年前父親所許的願: 要站講台見證 神的願望得到滿足呢? 6. 若不是因為愛, 誰能使父親的詛咒結束呢? 都是神蹟.我是有罪的, 我知道的太晚了. 因為2007年父親已經走出痛苦的深淵. 他無須表示.經文很清楚, 神不是要刑罰而是要恩待. 我強調, 神若不開眼睛, 誰能看見自己的錯呢? 父親或順利或跌倒他是同一個人, 只是離開了耶穌, 基督徒比世人更可憐. 誰能知道無形的殺手“鹽”成就了中風, 而“愛”完成了 神的手要成就的拯救. 以賽亞書四十章1~3節是刑罰與恩典的轉接: 他争戰的日子已满了, 他的罪孽赦免了, 他為自己的一切罪, 從耶和華手中加倍受罰. 父親2003~2007四年的苦正好是爺爺的兩倍.

父親是基督的僕人, 好的都是七與十二, 不好的都是六與四十. 一生沉浮都決定於他與 神的關係. 這正是父親一生的寫照. 父親流離, 結婚, 信主, 奉獻, 喪偶, 再婚,臥床, 都應驗 神在舊約申命記中所說的一切. 父親一生有神蹟隨著他. 神用慈愛誠實恩待他. 因為他所信的 耶穌是活 神. 是活人的 神. 人雖失信, 但 神永遠不會失信.父親曾為福音付上23年的代價, 沒有落空. 他失腳卻是我的警惕. 神是輕慢不得的.

傳道人阿! 你雖然不再傳福音, 但 神使你用生命的代價告訴你的後代子孫: 我所信的耶穌是真 神是活 神, 是值得人一生信靠祂的. 讓我們一起來感謝耶穌基督. 祂收取了義人的靈魂. 願榮耀歸給那坐在寶座上的上帝.

兒家毅敬筆 2009/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