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相愛

2017 Taiwan Mandarin, Taiwanese, English 116 minutes

上个周末电影兴趣小组讨论了张艾嘉的最新作品《相爱相亲》。这部电影由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纵深入中国社会，探讨了三代女性在时代裹挟中面临的挣扎与抉择。该片以细腻的镜头语言、真挚动人的台词以及对丰富社会议题的关照荣登豆瓣“2017年度电影榜单”。无论是面向语言教学还是文化讨论，都是一部非常值得推荐、挖掘的电影。小组各位老师们的精彩讨论主要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1. 语言教学方面：该片的对白是较为标准的普通话，内容也贴近生活，比较适合推荐给中文中高级水平（三年级及以上）的学生观看。在教学设计上，针对不同的语言水平可选择不同的侧重。比如中级水平的学生可以从祖孙三代的故事线，或某个特定人物入手，要求学生对故事线进行复述，或站在不同的角度对人物进行品评分析。而对于更高年级的学生，则可以往更抽象的论述层面拔高。如组织学生对于电影主题“相爱相亲”进行深入讨论，从“亲”和“爱”两个概念解析电影中对婚姻、亲密关系的呈现。再进一步拓展，可以跳出婚姻、家庭的框架，从电影中折射的中国社会文化的方方面面，比如政府机构的官僚作风、现代媒体的角色、中国宗族社会中的贞节牌坊等入手进行延伸讨论。除此之外，在口语训练方面，可以参考OPI口语大纲针对不同的语言功能设计不同的口语任务。比如叙述层面可以要求叙述某个印象深刻的电影场景；比较论述层面可以要求学生分析比较电影中三代女人的爱情观，城市和乡村不同的情理观念等等。电影中外公写给外婆与写给姥姥的书信也可以拿来进行文本分析，比较语体修辞上的差异，从而进一步引出对电影内容的讨论。

2. 几个值得玩味的意象：1）岳惠英所任教的学校的校门。从施工到竣工的画面贯穿整部电影，让人联想到校门似乎象征着岳惠英的家庭关系。校门在重建的同时，岳惠英的家庭关系也在重建，到电影结尾校门的竣工也寓意着岳惠英家庭关系中的种种矛盾在历经了跌宕起伏之后最终达成某种和解。2）贞节牌坊。贞节牌坊在电影里的第一个镜头出现在薇薇摄像机的审视下，带着年轻一代对旧社会旧观念既猎奇又不解的态度。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对姥姥这个角色的深入，贞节牌坊背后所代表的意象从一个符号化的概念逐渐融入到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中，以一种温暖而充满人性的笔触将姥姥和那一代女性所经历的困境、挣扎和抉择呈现得饱满而动人。姥姥一生苦守不归的外公，是因为传统贞节观的束缚？还是出于对爱的执著？最后那一句“我不要你了。”是情感的释怀，亦或是自我的解放？倘若让学生将其与美国现代社会的爱情伦理道德进行比较，也许会擦出意想不到的火花。3）岳惠英的梦境: 高塔和模糊不清的丈夫年轻时的脸。站在高塔边缘岌岌可危的姿势或映射了生活中岳惠英所面临的焦虑和无助。而向她伸出手的少年版丈夫仿佛是她潜意识中对亲密爱情的渴望和压抑的情欲。从梦境中的情欲意象出发，我们也可以在影片中的若干细节中看出导演想要呈现的老中青三代从完全压抑→隐秘于潜意识→自由流露的情欲表达。

3. 文化讨论方面：1）婚姻中权力关系的转变：婚姻的本质是一种契约关系。电影中的贞节牌坊和族谱象征着宗法社会中旧的契约关系。而法律、各种官僚机构则象征着现代社会中新的契约关系的形成。姥姥和外公的婚姻契约和外公外婆的婚姻契约之间的冲突，即是婚姻中的权力关系发生转变所产生的矛盾。2）媒体的权力：电影中出现了大量镜头中的镜头，比如各种照相机、摄像机、演播室的场景等，不断地呈现着现代社会中媒体所持有的解读的巨大权力。电影中薇薇对姥姥的诘问代表了现代社会中媒体对个人的审视和解读。而阿达则站在了一个与媒体对抗的立场。整部电影展现了多维度的权力关系。在时代的更迭中，人们迷失在不断变换的权力关系里。也正如此，电影最后的和解也就不仅仅是情感上的和解，亦是跳出时代，对权力关系的放手。

4. 点题”相爱相亲”：姥姥岳曾氏和妈妈岳惠英在外公“归属权”的争夺中除了分别拿出族谱和档案馆的文件来佐证婚姻关系之外，都不约而同地以自己的方式强调冷冰冰的宗法社会和现代法律对婚姻的诠释之外的一个重要证据，即外公的“爱”。有趣之处在于电影中几代人、不同的人物间对“爱”的诠释各不相同。对于“爱”的探寻和解读将电影的焦点最终拉回到题目《相爱相亲》所点出的“爱”的框架下。如此看来，电影的英文名字《Love Education》显得更加直白(也可能比较“简单粗暴”)。

粗略总结至此，欢迎各位组员们补充，也欢迎其它看过这部电影的老师踊跃发表观影或教学看法，谢谢！（文字配图来自网络http://ent.sina.com.cn/m/c/2017-10-01/doc-ifymkwwk7691929.shtml）     （LYC)

特別喜歡羅一老師提到的，在語言訓練上，老師可以利用這個電影的故事情節，讓學生做 ”naration“ 故事 重述。也可以以故事中這三代女人的愛情（當遇上第三者時如何處理）做一個比較 “comparison”。這是ACTFL OPI 在 Advance Level 要測試的語言能力。至於 對更深度的抽象觀念分析與討論 Discuss Abstract issues 則是在向 Superior level 拔高的階段之測驗方式。看過了這個電影，學生和老師如果可以利用電影的內容和話題做這樣的練習，是很好的訓練。  (LYL)

剛發現電影中的另一個城鄉對比，或者也可看作是農業社會過渡到工業社會的隱喻：岳慧英母親的“骨灰”和其父親的”遺骨”。傳統社會將遺體土葬，而且在”落葉歸根”和“安土重遷”雙重觀念下，形成“墳不可亂遷”的觀念，這也是姥姥家的村人反對岳慧英遷墳的理由；到了現代社會，土地被用來炒作，原來可從人生前供養到死後的土地變成只供生前居住的樓房，去世者的遺骨已難再覓得一席之土地，因此形成火化成骨灰，裝進小罎子裡，供在骨灰塔(也是樓房，而不是土地)裡的作法。   (TGH)

在討論中，素宜老師曾經整理出片中關於中國人喪禮儀式的片段，也許可以把骨灰和遺骨放在之後的比較和討論。一點小小的想法:)     (TGH)

Selected Scenes：

第一次念信（22:53-24:30）

岳慧英：“淑惠，自从你去北京学习已有三个月了。昨夜月里，昙花开了，原来是这样地美好。妹妹开始换牙了。”

薇薇：谁是妹妹啊？

岳慧英：妹妹是我啊！我真是舍不得烧，留着合葬好了。“每天算着你回来的日子，还有87天。淑惠，不知何故，竟有些隐隐不安，怕眼下与你的幸福，也似昙花般转瞬而逝。”

薇薇：淑惠，我都不知道外婆叫淑惠。

岳慧英：“我想你，淑惠，快些回来吧。”

薇薇：那个时代的男人说话也是很肉麻的。

岳慧英：比起你们电视上那些什么表态的节目，这不叫肉麻，这个叫真心相爱。还有，这个男人就是你外公，不是什么那个时代的男人。

薇薇：你说我哪惹到她了？你也都听见了？我又哪惹到她了？我真的要搬出去住，在家连说句话都不行，我真的要搬出去住。

第二次念信（1:15:40 - 1:18:20）

薇薇: 姥姥，来吃饭! 姥姥怎么啦？

村长：她是想进城去民政局开个结婚证明。专家跟她说不行。去了也没用。

村民：阿祖。先吃点。

阿达：村长, 我一直想知道。这是什么？

村长：是阿祖老家的女性文字。那是你外公的名字。

薇薇：是吗？

村长：阿祖没有你外公的照片, 就把他的名字绣上去了，代替了遗像。

薇薇：“幸而我已找到矿上工作。一切安好。现将五元寄回，做本月家用。”

"近来矿上生产忙碌。先寄上两月家用。另天气渐渐转凉…" 。姥姥，这些信是信，是家书，不是那种…就是爱的那种情书。您就忘了他吧, 他这么多年就没有回来过，也没有照顾过您。他心里根本…他心里根本没有您。

姥姥: 不…他多寄了五块钱让我做件袄，老爷子帮我找人做了件袄…我穿着，照了张相给他寄过去…你看看是不是！

薇薇：这些都是家书。他把您当亲人，当家人。这跟他和我外婆的感情不一样。

姥姥：不不，你拍你拍，这上头都写着呢。你看呀！你看呀！他没有少寄一分钱养家！真的。你带我去城里，我有话要说。

电视台（1:37:26 – 1:40: 55）

主持人: 姥姥，您还记得您拽我耳朵这事儿吗？姥姥。

姥姥：我是岳曾氏，戊辰年腊月生，祖上在湖南江永县人。

幕后：四号，你的。

姥姥：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我母亲带着我们投奔…

幕后：转慢一点儿，甭着急。

姥姥：…我姨母家, 就到了现在住的这儿。

幕后：好。

姥姥：17岁我进了岳家。第二年村上就闹了饥荒。我男人岳子福说他想进城去闯一闯。

电视台工作人员：你小心。

姥姥：96年他躺在棺材里被运回来了。人死归乡，谁也不能把他的坟迁走。

主持人：姥姥，您男人的坟，您不愿意被二房迁走，他们还要告您。上一次我们采访您的时候，您什么都不愿意讲。这次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薇薇：你们谁把我妈弄来了？

主持人：今天告您的当事人，二房的女儿也来到了我们的现场，所以说非常地公平，大家都有机会面对面地把事实的真相讲出来。阿姨，请您上台来跟姥姥面对面地讲清楚，这座坟究竟归谁好吗？来，工作人员把麦克风递上去。

薇薇：妈！妈！你来这边。

电视台工作人员：有理就别走，在这说说。

薇薇：干嘛呀，别拍了。

岳慧英：让开！让开！

薇薇：妈妈，来来来。别拍了！

姥姥：我就是岳家的人。

主持人：可是他名正言顺地娶了二房啊。阿姨，作为二房的后人，您对姥姥的身份怎么看呀？

岳慧英：你们不要再这样叫，你们不要再这样叫我妈妈。

主持人：但是阿姨，据您的女儿讲，在您的母亲去世之前，其实她并没有要求迁坟合葬，只是您个人的想法，对吗？

薇薇：不录了，不录了。

姥姥：我是岳家的人，你是岳家的女儿，你告我什么？

岳慧英：姥姥，我母亲是我父亲唯一的一个合法妻子，他们相爱…相爱结婚，然后互相照顾了一辈子，在我的记忆里，他们从来没有对对方大声讲过一句话，现在他们可以合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您能够理解我这个做女儿的心意吗？

薇薇：不录了，妈，这边。

姥姥: 我的话说完了，我要回家。

主持人：姥姥，姥姥。

姥姥: 阿达，我要回家。

主持人：姥姥，等了一辈子，守着一座孤坟有意义吗？观众朋友，大家觉得有意义吗？这样有用吗？

《相爱相亲》（英文：Love Education）是由张艾嘉编剧、执导的剧情片，张艾嘉、田壮壮、郎月婷、宋宁峰、吴彦姝主演，谭维维、耿乐、劉若英特别演出，2017年上映。這是個關於三位不同年齡段的女人的愛情故事，首先是年近30的女兒薇薇已到適婚年齡，愛情面臨被「過去」陰影介入的危機，工作也無法獲得母親理解；慧英則是即將退休的中年女性，她承擔著自己母親過世之後的一切安排，和丈夫之間相互依賴卻有情感溝通問題；至於年近90的姥姥孤獨生活幾十年，卻因為慧英突然造訪，勾出一段昔日心酸戀情。三代女人因為同一事件產生交集，卻牽扯出不同的生活與愛情觀。 ...   維基百科   豆瓣電影

Love Education is a 2017 Chinese-Taiwanese drama film directed by and starring Sylvia Chang. The film also stars Tian Zhuangzhuang, Lang Yueting, and Wu Yanshu and focuses on three generations of women in Henan Province. ...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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