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造水壩的才子─吳建民

張貼日期:2020/9/22 上午 04:41:09

尋求安全、經濟、環保、生態平衡,以建造水壩的才子吳建民,還精通多國語言呢!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五百年。

據說我們祖先某代,出了個歷史上有名的吳三桂。我們家族來台第二代祖先吳天德,受聘擔任板橋林家掌櫃;而後,大陸鬧旱災、淹大水,我的祖先由於救災有功,受封六品官儒林郎(相當於今區長),與林家成了平起平坐的局面。到了第六代,日本人侵臺,利用吸鴉片、養鳥腐蝕人心,以致我的祖父染上了抽鴉片的惡習,么祖父好養蝸牛及養鳥,終至散盡家財。傳到我父親這代,已是孓然一身,甚至還揹上債務;從板橋搭船到臺北上學,都得向熟人伸手,才籌得到渡船船資。

父親原本沒有名字,但小時候比較兇,人稱「惡仔」。日本人登記姓名時,除了將「惡」改成「屋」(閩南語音「惡」同「屋」)外,還在前面加了個「士」字,成了較有學問的名字─吳士屋。

我的母親吳潘秋纏足,被送到別人家當養女,十二歲還未入學,在日本人追究下才念小學一年級,後來跳級四年,十六歲考進第三高女(即今中山女高),二十一歲一畢業,就經媒妁之言,嫁給我父親。我的大哥吳建堂是入門喜(一結婚就懷孕)的結晶,家人都很高興。

家裡五個男孩、三個女孩,我在男孩裡排行老三,上面還有兩個姊姊。民國三十四年四月一日,我進入松山公學校就讀,十二月八日就拉起了警報------二次世界大戰開打。自我懂事以來,就一直生活在戰爭中,日據時代物資嚴重缺乏,懂得日語在社會上較吃得開,無論配給、待遇,或是受教育的機會,都比較占優勢。

那時,父母親都在松山後山埤的成德學院教書。一般師範畢業生底薪大約五十幾元,父親通過普考,薪水是七十幾元起薪,當時必須具普考資格,才能到成德學院教書。臺籍在此任教的教師,前後僅有兩人,第一個是游彌堅(臺北市第二任市長)。成德學院相當於感化院,直屬於總統府,不收一般學生,除了青少年犯外,父母也可以把行為偏差的子女送進去。課程除了公民課(修深課)外,還包括養豬、種地瓜,及製作榻榻米、紙門等工藝課,很注重因材施教。

父親年輕時對於命理相當感興趣,還曾到迪化街城隍廟旁,跟隨當年臺北命理第一把交椅─詹天理,學算命、批流年。父親算出祖父原是無子命,但因祖母是多子命,所以生了父親一個獨子。還算出父子兩人相剋,一但父親和天皇見面,祖父就會死亡;沒想到,父親才和天皇見面、受恩給,出了二重橋,就接到父喪的電報。父親更算出自己五十四歲會得重病,五十五歲會死亡。

父親享年雖不長,確曾任臺北農業學校(今大安高工)、臺北商業學校(今臺北商專)兩校的創校校長。之前父親在金華女中擔任訓導主任時,我的大弟吳建義也在金華教數學:父親吳士屋,諧音「五十五」;大弟吳建義,諧音「五減一」;而當時的教育局長吳石山,諧音「五十三」。這種姓名諧音的巧合成了我們茶餘笑談的材料。

小時候家裡養番鴨,有一次我負責抓母鴨搭渡船到洲仔尾去交配,沒想到船搭到半途,鴨子就飛了,我正發愁回家不知道要怎麼交待,誰知道鴨子早已經自己飛回家了。國小的時候,學校有農場,我們會花半天的時間在那裡種菜、挑肥、烤地瓜,美中不足的,,是大部分的人都打赤腳,即使有鞋,也捨不得穿,所以一到冬天,腳就容易龜裂、流血;不過,只要踩一採蘿蔔乾,腳裂的症狀就不藥可癒了。農場裡的牛發情時會互鬥,鬧得我們四處閃躲。這些都是難以磨滅的童年記憶。

初中時讀的是成功中學,有位老先生教我們唱詩歌,內容今日已不復記憶,道是當時傳訟一時的台語打油詩還牢記不忘:「一天過了一天,身軀沒洗全是癬(音羶,指皮膚上累積的汙垢);跳入溪底洗三遍,毒死鱸鰻數萬千。」

初中時期同班同學裡明人不少,有連戰、辜濂松、林一、林二等人。連戰那時不會說臺語,還被同學用麻袋罩起來整過幾次,辜濂松則可以說一口漂亮的貴族日語。小學六年級光復後,政府禁止講日語,到了初高中時,講台語要罰錢,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大學就讀臺大農業工程系,那時沒有教科書,我對數理教感興趣。而後,當了兩年步兵,演習時,我們常拿猴子當靶,或是炸魚吃,想想也挺胡鬧的。而後,我在臺大土木研究所時,開始學做水壩。畢業後任公職,參與聯合國技術協助計畫,赴泰國理工學院教授造橋、做壩課程。回臺後,參與曾文、達見水庫、臺北防洪工程,還規劃了美濃水庫。我對工程的要求,是在安全、經濟、美觀、環保、生態各方面取得平衡。目前,我在經建會擔任水資源顧問,主要是研究地形對水利的影響。既然台灣不可能沒有產業、工業,那麼就必須想辦法解決污染的問題;至於水資源方面,除了節流,也要想辦法開源。因此,生物科技就提供了海水淡化及水汙染等一條解決途徑。

上述大致不脫我的工作範圍,至於公餘,我最感興趣的是語言及其衍生的文化、歷史。我所涉獵的語言包括英、德、荷、泰、馬及印尼語,現在較熱中的是平埔族話,其實平埔族語有許多和馬來西亞語很接近,例如南洋有種名為「娘惹粿」的糕點,平埔族對於母親的稱呼就是「娘惹」;而阿美族語和馬來西亞語則有三分之二相同。以前我也經常和林衡道到處去採訪,藉以記錄各地的稗官野史。

我的父母非常重視兒女的教育,尤其教老大更是用心;但是,等到兒女十六歲以後,父母就視為成人,行為自理,不多干涉。至於老二以降,就由老大負責帶領。因此,在我家裡,是名副其實的「長兄若父」,手足間的感情較父母深厚,大家受大哥的影響也最深。

大哥吳建堂自小天資穎悟,除了在醫界嶄露頭角,還是文武全才。文的方面:他以筆名孤蓬萬里編著的日本詩歌《臺灣萬葉集》,獲得日本文學界最高榮譽的橘池寬賞;武的方面:他不但擅長球類運動、柔道,更是劍道八段的高手。由於我們兄弟在身高上不如人,大哥特別教導我們要「力爭上游」,例如學劍道並不以身高取勝,只要快、狠、準,就可以剋制高個子。還有,別人是騎腳踏車到學校,我則是一路從松山扛腳踏車到成功中學,為的是訓練體力。大哥要求我們要自我訓練,不論是學問或是體力皆然,這點對於我們的人生有極大助益。

我期待松山代有賢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並希望校友能主動參與,推動松山早日成立社區大學,承繼松山的文風。

吳建民

學歷:

松山國小畢業

成功中學初、高中部畢業

臺大農業工程系畢業

臺大土木研究所碩士

經歷:

經濟部水資源統一規劃委員會主委

現任:

行政院經濟建設會水資源顧問

臺大土木研究所教授

吳建民與高信譚(右)合影

吳建民攝於日月潭水壩工作人員殉難碑前

吳建民與友人攝於葡萄牙